2014年5月1日 星期四

隔離島 球背島 球背象鼻蟲 (Pachyrrhynchus spp.)



東北方捲來的風帶得衣領獵獵不停,當是南方海域的高壓勢力仍未跨越巴士海峽,清晨的陽光逗留在菲律賓南方還無法完全喚醒蘭嶼。初春在梅雨季之前,陰晴不定的黑潮捲起了摻雜細碎陽光的淡紫色烏雲,越過礁岩翻滾到公路上。我疾駛切開太平洋的風,沿著軌跡像拉開在地上的拉鍊,才緩緩從縫隙中滲出一道光是天色漸漸亮起,而我們待在蘭嶼也只剩這個早上而已。回到橋邊,仍然聞得到穿過外套而殘留在皮膚的海,或許只是想向還未登門拜訪的銀灰蝶打聲招呼,或許只是想和這幾天同行的小圓斑球背象鼻蟲道別。

小圓斑球背象鼻蟲 (Pachyrrhynchus tobafolius Kano)


2014年4月8日 星期二

水面上,岩石下 東方水蠊 Opisthoplatia orientalis Burmeister, 1838

    「欸,你知道嗎,我會在床上抓到紅圓翅鍬形蟲。
    綠「不是扁鍬,是紅圓翅?
「我家垃圾桶連裡面會撿到東方水蠊,你說呢。
「所以沒有別種蟑螂嗎?
「沒有喔。
    「果然是住在山裡的猴子,連家裡的害蟲都跟別人不一樣。
    「為什麼我有一種吐槽自己的感覺。

2014年3月3日 星期一

黑暗裡踱步的刺 齒緣刺獵椿象 Sclomina erinaceus Stal, 1961

秋天還沒結束,台北的雨卻提早來,悶了幾天沒有拍照抓蟲實在不太習慣。一個微涼的夜晚難得撥雲晴朗,忽然不想浪費這個機會。畢竟今天不出去走走,東北季風不知何時又要兵臨城下,顧不得明天一早還有課,也不吃晚餐,簡單抓了裝備再帶個引路人 (當時路還不太熟),跨車前往福山村。第一次在晚上走這條路,過了烏來之後已經沒了路燈,就連住戶或商店也越來越少,而巧的是今天也沒有月亮。在最深的漆黑裡,仍像無論多麼使勁擲出的球終會落地一般,即使已經將頭燈切換到遠光燈,依然受到黑幕所阻擋,我們好像朝著完全無法掌握的方向行駛。雖然海拔高度並沒有提升太多,卻也開始感受到與平地的溫差,不致刺骨,但也略有寒意,要不是彼此的車燈與引擎聲還提醒著自己還在真實世界,不禁要後悔衝動下就要前往看不到的盡頭。

2014年3月2日 星期日

黃瓢蟲 Illeis koebelei Timberlake, 1943

有一段時間,突然對瓢蟲特別感興趣。高度的多樣性,以及複雜的種內變異,如同大多數的鞘翅目昆蟲,花紋在這個類群裡面著實並不可靠。同一個物種可能存在數個基本型,在各基本型間則穿插了無數的中間型。更錯綜的是不同物種,可能有數的花紋斑型相似,這種時候想憑一張生態照片,就妄想辨認出物種根本是氣質取向。而真正的分類,則要在眾多的變異中尋找難得的穩定特徵,這等差事即便是對於一個經驗豐富的分類學者而言便是極高的挑戰。偏生我可對瓢蟲的分類並不感到太大的趣,是以板片的細部結構以及生殖器形態差異的比對,就留給有著無比耐心的大師們,而我自知駑鈍就敬謝不敏了。因為我寧可學著在野外相遇時,能夠靠著前人的研究厚著臉皮與他裝熟。至於反覆地把弄著標本,最後滿意的點點頭並在紅色標籤上寫上學名1,恐怕不是我所能鑽研的學問了。

2014年1月14日 星期二

難得無味 Calosilpha cyaneocephala Portevin

逐漸我可以忘了一樓廁所旁邊那間教室是如何的令人不悅,可以暫時逃避敞開窗子就傳來陣陣惡臭;關上窗子卻又是悶熱到無以復加。你說冷氣當然有,可現在是節能減碳的年代,現在是冷氣卡用完還沒去買的年代,最適合的解決辦法就是忍受。北迴歸線以南的夏天真是不好忍受,低語安慰我們的陣陣海風,是距海邊大約三公里的母校,唯一能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。
可是隨著熟悉的景色不斷向後奔馳,隔著車窗,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山徑上瀰漫的涼意,是我們漸漸深入南橫公路。當時的我,只能說大約懂一點昆蟲,然而卻未體會到自己是多麼的無知。穿透薄雲與樹梢,抹在皮膚上的陽光仍然略顯濕冷,似乎已經跳脫了原先所禁錮的空間。人類的氣息在這個叫做下馬的山坳,已被稀釋的難以察覺,山嵐氣勢凌人地包圍我們,混生在楠櫧林間的二葉松針吸收了窸窣的腳步與喃喃的人聲。淡淡的蘚苔混著濕泥的氣息,是我第一次遇見,埋葬蟲(Silphidae) 這個分類群。山壁邊排水用的溝道,在兩個颱風間卻無半分涓滴地淌流,淤泥被終年稀稀白靄浸潤。癱在陰森的乾水道中間,其實我也不確定是大頭蛇還是擬龜殼花,只記得當時有人直喊著龜殼花的屍體。反正縱裂的背上看不清甚麼菱形的斑紋,腐屍的味道畢竟無法凝視太久。揮揮手驅趕金綠色麗蠅的騷擾,卻見白骨風化之處怪異的蠕動著,是一團笨拙的黑影掙扎的翻身竄動。

心裡嘀咕道,又是那個沒有埋葬行為的埋葬蟲。



紅胸埋葬蟲 Calosilpha cyaneocephala Portevin (台灣特有種)

2013年12月18日 星期三

沼澤舞舞 Heleodromia Haliday, 1833

盤旋於如此低矮的高度,卻又如同枕邊令人厭惡的飛行路徑,在身旁游移又忽近乎遠。是蚊子嗎或是人稱小黑蚊的台灣鋏蠓,正自覬覦為圖輕便,偷懶選擇的短褲所露出的小腿肚。當然看見這種高頻振翅的動作,無論是甚麼牙尖嘴利的雙翅目,通常可沒有閒情逸致去招惹。我輕輕揮一揮袖口,非是惡意的驅趕,只是想免於惱人的口針叮咬之下的灼熱與搔癢感。嗯,這是一個燜熱的夏天,除了濕黏的脖子稍有不適,我可不希望手腳又多了甚麼奇怪的草莓。偶然見他以不尋常的姿勢,停棲在一段枯枝上,卻也才發現,又是人類自古對雙翅目固有的誤解,而致總想一巴掌讓他不再騷擾。其實我們對昆蟲的厭惡,常是來自無知。


2013年9月13日 星期五

草蟬

種陽光總是烈的讓人無法逼視,瞇瞇眼的表情再加上那樣的悶熱,似乎慵懶了一整個情緒。這樣萬枚細針般的光束,好似標槍直挺挺的插在放眼望去的全部,然後被所有表面的塵埃引爆,炸飛成迷人的斑斕。我總認為當世界被照耀後的那種灰塵的反光,不只具有夏天的痕跡,對我而言,那就是夏天的全部。就心情上來說,我偏愛那樣的色彩,瞇成狹縫的眼瞼仍然無法觀察到甚麼繞射,卻能完全接收絢爛的夏天。然而面對繽紛若斯的畫面,通常仍選擇敬而遠之,特別高中的時候被這種艷陽天注射了幾次蛻皮素之後,習慣性的不想和這危險級紫外線多糾纏一秒鐘。